D&D秘賊軼聞：往昔王寇 EP04：任務指標(1) 破曉的陽光從遠方山際線處緩緩升起。 凌晨的外城區十分清靜，甚至可說是寂寥。"外城區"顧名思義就是在城牆之外的區域，由 於人們認為多靠近一分城牆、就多一分保障，因此居民房舍大多集中在城牆周圍。雖然落 錨城周圍並沒有怪物種族出沒，但強盜事件在外城區可說是司空見慣。 外城區的外圍區域大多是集市與倉庫，"黑棘酒館"也是座落於此，這間酒館就蓋在城區外 圍一處隆起坡地上，店門口朝向北望大道。今日天氣極佳，萬里無雲，金色光芒將草地照 耀得更顯綠意盎然。遠方，兩個人影正背光朝酒館而來。 「白鴉木的陰影匯聚之地？」右方的身影較為纖瘦，口音則是略帶挖苦的女聲。 「呃，我隨便掰的。」左側的男聲說：「好了，別問了，算我投降，我承認我只是想玩看 看那個"幻影火柴"罷了，你不覺得這很神奇嗎？我根本不會魔法，可是我竟然可以用刷火 柴的方式創造幻術，還有那個"蘑菇氣囊"，我覺得那玩意很好用啊…」 「你別想扯開話題，我發覺你好像喜歡用言詞來欺敵，雖然這可能有用，但卻讓人很難對 你推心置腹。」 「冤枉啊，我只對敵人這麼做，對於自己人，我可是誠懇又老實。」 女聲嗤笑一聲：「所以你說，你有個沙谷村的委託，內容與六鎮有關，也是真的了？」 「嗯，這個嘛，剛才我沒時間仔細說，所以讓我澄清一下：我得到的訊息是這麼告訴我的 ，雖然我覺得訊息來源應該沒問題，但我也無法保證。」 「那是怎麼個『有關』法？」 「你知道"盜王"瓦波費爾出身六鎮嗎？」 「不知道，」女聲說：「但我知道他是六十多年前的人，那時候六鎮遠比落錨城繁榮。作 為知名的冒險者，他如果來自六鎮也很正常。」 「我有兩個情報，第一是我很肯定瓦波費爾在六鎮有個隱密的藏寶庫，第二個則是委託人 告訴我的消息，他說沙谷村有瓦波費爾的祕密。如果我們要去六鎮，那麼一個傳奇人物的 藏寶庫很可能可以作為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不過，我沒把握能找到寶庫位置，所以如果 我們能在沙谷村中多獲得一些關於他的資訊，也許會有幫助。」 「我可沒說要和你一起去。」 「小姐，那裡可是死地，充滿怪物的死地啊！你有我這個老練的冒險者當旅伴還不知足啊 …噢，沒想到他們都已經來了。」 這兩人自然就是剛從火柴學院離開的沙爾奇和莉甌，當他們來到黑棘酒館時，發現戶外區 已經坐了一個穿著紅褐色袍子的矮人，然後不遠處還坐著一個龍裔大漢。 黑棘酒館還要好幾個小時才會開門營業，雖然大門深鎖，但戶外區的座位並沒有用圍籬隔 離起來，所以任何路人都能來此歇息。 法拉汀，這位矮人法師就坐在一張陳舊木桌邊，仔細地翻閱著一本書。巴倫茲這個龍裔德 魯伊則坐在不遠處，他們兩人顯然不認識彼此，也不知道雙方都是應同一人的邀約前來， 所以兩人並沒有交談。 法拉汀的穿著和過去不太一樣，先前沙爾奇首次在這裡遇到法拉汀時，矮人穿的是尋常的 學者服，而他現在穿的則是正式的法師袍，手杖也從原本的橡木杖換成了一根看起來更結 實的黑檀木手杖。 「法拉汀老哥，你來的這麼早啊。」 「沙爾奇、莉甌，你們…也早啊。」矮人法師站起身，揮了揮手。矮人神情有些扭捏，看 得出他頗為激動，但或許是因為天性拘謹，不習慣於顯露情緒。沙爾奇快步上前，用力拍 上法拉汀肩頭：「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他打量矮人的袍子：「你這身行頭，挺不 錯的啊。」 「我通過了我導師的測試，獲得了可以穿著法師袍的資格。」法拉汀說：「上次事件讓我 深刻體認到，人們需要力量，才能維持公理與正義、才能保護自己重視的東西。沙爾奇， 你說的很對，這就是冒險的意義所在。」 矮人拍起馬屁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啊，沙爾奇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尷尬一笑：「既然你來了 ，代表你決定要和我們一起去了？對了，讓我介紹一下，這位也是我們這次的同伴，巴倫 茲先生。」 「各位好，」龍裔大漢起身微微行禮，「吾是月華學社的巴倫茲。」 「願迦泰隆祝福你的道路。」作為學者，法拉汀很輕易就辨識出巴倫茲身上的聖徽。 「願迦泰隆也照看著你，朋友。」巴倫茲回禮，但隨即大聲道：「…因為，你正在被黑暗 所誘惑！」 法拉汀大吃一驚：「什麼？」 「需要力量，才能維持公理與正義，」巴倫茲複述著法拉汀剛才說的話：「這句話，不知 引誘多少善良之人墮落！力量應該是為了對抗那些破壞公理的人，但不是強迫他人認同我 們。朋友，你要小心魔法的黑暗面！」 法拉汀被大漢的氣勢震懾，囁嚅回道：「你…你說的沒錯。」 「巴倫茲老哥，你想太多了，法拉汀才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你這可是不實指控。」 「指控？」龍裔大漢搔搔頭：「吾沒有指控，吾是友善地提醒啊。」 「不，這位弟兄其實說的也沒錯。」法拉汀肅容點頭，他的目光落在巴倫茲的腰間，那裡 繫了一條紅灰相間的麻布長巾，矮人有些意外：「這不是矮人用的鬥圍包巾嗎？？」 巴倫茲咧嘴一笑：「沒錯，吾練習摔跤術十年了，不過，和矮人同胞比起來，吾只能算是 業餘的菜鳥。」 「不，您看起來是個老練的摔跤手，」法拉汀說：「也許我們有空可以切磋切磋，您也看 得出來，我並不是運動能力發達的人，也只能算是業餘的新手。」 「既然我們要同行，就別再用敬語了，溝通上怪麻煩的。」一旁的莉甌插嘴，打斷了矮人 和龍裔大漢的互相客套，她轉向沙爾奇：「還有其他人嗎？索修呢？」 「我沒聯絡上那傢伙，他似乎又接了另一個任務，出城去了。」 莉甌對此倒是無所謂：「算了，沒差，他沒事就好。所以要去沙谷村的，就是我們四位了 ？」 「還有我。」黑棘酒館那本應該被鎖上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戴著草帽的半身人走了出 來，看向周圍四人，咧嘴一笑：「摩爾茲的塔勒吉，請多指教。」 ※ ※ ※ ※ 馬車顛簸地在北望大道上馳行。 巴倫茲在最前端的座駕，其餘四人則坐在後方寬敞的蓬車內。篷車內的大半空間塞滿了" 綠洲草"，這種植物有著特殊的球狀根及絲網狀的根鬚，能夠保持住土壤中的水分。綠洲 草其實是由"水珠草"改良而來，水珠草是荒漠本地的植物，但火柴學院以魔藥技術加以培 育後，不僅讓蓄水功能大幅提升，同時使草葉變得蓬鬆，可以曬乾後作為棉絮使用，成為 荒漠居民最常與南方貿易的物資之一。 綠洲草貨商，這就是摩爾茲密探塔勒吉所安排的身份。 半身人如同其名，體型就像是縮小一倍的人類，也因此在人類眼中，半身人總是看起來較 為年輕。 或許是因為作為密探，所以塔勒吉的外貌看起來平凡無奇。這個半身人的上唇留著一撇細 而整齊的鬍子，有些凌亂的黑色捲髮被頭上的那頂草帽給稍微限制住。他的穿著就和一般 的農夫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靈動而狡黠，不像是個會甘於平凡的農夫。 塔勒吉很自來熟的與所有人打招呼，他始終保持著輕快的笑容，彷彿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 旅程。 「各位夥伴，不用拘束，咱們至少要同行五天以上，而現在才只是剛開始呢。」半身人熱 情地說，一邊從背包內拿出翠橘分給每個人：「我相信"信任"是合作的基礎，所以我不會 對各位保密什麼。」他看向沙爾奇：「沙爾奇小哥，嗯，請容我直接稱呼你的名字，畢竟 我們之後需要簡易偽裝一下身份。」半身人拍了拍身邊一捆又一捆的"綠洲草"：「我想你 應該已經知道，我的其中一項職責，是和領主議會回報你的"貢獻"。雖然說你在肯塔利家 族中的事情並沒有被定罪，但你也知道那些貴族老爺們很古板，對於你意外地出現在那裡 還是有點疑慮，所以，這次的任務，也是給你證明自己對於"落錨城秩序"有所尊重的好機 會。」 他的意思是，他的報告會決定領主議會對於我這個小賊的態度。沙爾奇想，但他並不認為 領主議會對於自己這個小人物有多大關注，自己這種角色在落錨城內少說也有上百個，說 不定現在同時就有數十個類似的"旅程"在各地進行中。 我需要注意的，更可能是塔勒吉和摩爾茲家族。如果得罪一個領主議會的代表，在城內確 實是個麻煩。摩爾茲雖然不想花大錢處理沙谷村，但不代表他們打算放棄這個曾經投資扶 植過的地區。如果他們已經決定放棄的話，就根本連塔勒吉這個人都不需要派出來。 於是沙爾奇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半身人繼續說：「就像我說的，信任是合作的基礎，所以我會把我收到的所有指令告訴各 位。我和各位一樣，也只是個受僱的勞工，只要行事能順利，我可不會在其他方面上為難 各位。」他伸出手指：「這趟任務有三個指標，第一個，是要確認沙谷村因為風災沙暴受 到的損害程度。我這裡有摩爾茲的評估準則與流程表，所以這種瑣碎工作就不需勞煩各位 。」 「然後，第一個指標最重要的是：不做出任何承諾。」半身人提醒道：「至於具體要如何 協助沙谷村復原，這部分我們可沒有權限。我們也無法確定上頭會如何決策，所以不要對 災民做出任何承諾。」 法拉汀疑惑道：「我以為我們就是去救援他們的。」 「沒錯，我們是救援隊。但當我們到達沙谷村時，會發現災害損傷比我們想像中的嚴重， 所以我們需要回去通報上司，以爭取更多經費。」 「既然我們早就知道災害嚴重，那為何不準備更多物資再過去？」 「因為物資無論如何都是不足的，我們這次是『出人、出力』，但可不是出資。法拉汀小 哥，您看起來是個絕頂聰明的學者，所以想必還記得我幾秒鐘前才提到的『具體要如何協 助沙谷村復原，這部分我們沒有權限』吧？」 法拉汀還是不理解：「重建需要大筆資金，這我明白。但他們肯定有傷員、然後糧食飲水 應該都不足，既然我們都準備馬車了，準備一些應急物資，應該並不是問題吧？」矮人看 了車廂內的綠洲草一眼，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顯然無法理解為何要帶這種非必要的物資 上路。 塔勒吉說：「政治都需要走流程，如果沒有評估，貴族老爺們怎麼可能隨意撥錢出來？」 半身意味深長地說：「法拉汀小哥，你的善良令人敬佩，但我並不建議你自掏腰包來做這 件事，更何況，我們現在需要盡早趕到沙谷村，時間才是最重要的資源，我想你應該同意 吧？」 法拉汀不太認同，但他也想不出辯駁的方式，半身人繼續道：「各位都是非常具有熱情與 同理心的人，也難怪會願意加入這次救援隊，不過，我們作為第一批前去探查的人，還有 其他職責需要肩負，所以，雖然很令人難受，但我們還是得以大局為重。」 沙爾奇仍在觀察這位摩爾茲密探，作為摩爾茲分派到隊伍中的一員，塔勒吉對於本次任務 有舉足輕重的影響，但他目前還沒有得出結論。塔勒吉剛才的說詞並沒什麼錯誤，但讓沙 爾奇想起莉甌稍早和他說的「言詞或許有用，但卻讓人難對你推心置腹」，塔勒吉給他的 感覺似乎就像這樣，雖然客氣和善，但不夠真誠。他其實大可直接明說，所謂救援隊不過 是個幌子，但塔勒吉卻選擇用政治的方式糊弄一個理由。 沙爾奇開口：「塔勒吉老哥，不如我們直接切入重點吧，其他目標是什麼？」 「行。第二個指標，是確認危害。荒漠畢竟不像落錨城繁華，周圍很可能會有野獸或怪物 種族會出來覓食，所以人身安全方面，就需要勞煩各位了，你們也看得出來，我只是個手 無縛雞之力的文書人員。」半身人雙手一攤：「不過，危害不只是天災與野獸，人禍也是 一個重點，我們需要調查"泰拉斯奎"的動向。」 「洪荒巨獸的動向？」莉甌忍不住吐槽：「你在說些什麼鬼？荒漠才不可能會有泰拉斯奎 巨獸。」 「當然沒有，這只是個稱號。請讓我和各位解釋一下荒漠那邊的局勢，在近幾年來，荒漠 區域出現了一個梟雄般的人物，他聯合了許多遊散的荒漠人部族，組建成一個叫做邊境同 盟的勢力。這個人以洪荒巨獸的名字為綽號，所以自稱為『泰拉斯奎』。」塔勒吉的說法 和先前傑斯達朗的說明相符，荒漠畢竟與落錨城有段距離，而落錨城內對荒漠的資訊也不 甚關心，所以鮮少有人聽過泰拉斯奎這號人物。 莉甌追問：「他會有什麼動向？集結兵力？」 「不知道，什麼事都有可能，也可能他根本沒注意到沙谷村的事情。」塔勒吉說：「但如 果有發現任何關於泰拉斯奎的事情，即便只是蛛絲馬跡，我們也要紀錄回報。」 沙爾奇等人沒有反駁，他們都對這個叫做泰拉斯奎的荒漠人頗為陌生，而且只是留意消息 ，而非要作戰，既然如此，這個目標也影響不大。「還有嗎？」沙爾奇問：「除了確認損 害程度、留意泰拉斯奎動向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目標？」 「最後一個指標，是我們要確認沙谷村的領導者是誰。先前村長名叫"六指"托利，如果沒 有意外的話，目前應該依舊是他。假若真的有意外，我們要確保繼任者是可信任的人。白 話點說就是，我們要確保沙谷村的領導者是親近落錨城的。」 沙爾奇點點頭，看來這才是主要目標，摩爾茲還是希望沙谷村作為在荒漠的眼線。這件事 不算太麻煩，既然沙谷村現在是災情時期，百廢待舉，則很容易就可以看哪些人在村落中 有話語權。至於如何確保領導者是親近落錨城的，那是塔勒吉的事，他們可無須操心。 「沒問題，」確認要做的事後，沙爾奇覺得輕鬆許多，將身體枕在成捆的綠洲草上：「那 麼你認為我們會在沙谷村待上幾天呢？」 「我猜三五天是跑不掉了，如果風災嚴重到迫使村民遷移到山裡避難，代表那裡地貌應該 改變頗多，我們會有許多事情要確認。哦對了，其實摩爾茲還給了我一個秘密任務，這件 事也需要各位協助。」半身人咧嘴一笑：「就像我說的，我不會對各位保密什麼，所以這 件事雖然是機密，但我還是要跟各位說清楚。」 「呃，可以不要嗎？」沙爾奇吐槽，他寧願少知道一些事情，少一些責任：「我們就負責 保護你，至於有什麼秘密，你自個兒進行就好，我們不會多問。」 「這怎麼行呢？我們可是要同行好幾天的夥伴，我可不能隱瞞你們，所以我堅持要和你們 說。」塔勒吉說的義正詞嚴，但沙爾奇一點也不覺得他誠懇：「我的秘密任務，是要調查 那座山裡的遺跡，也就是青銅王陵墓。」 在馬車座駕的巴倫茲立刻來了興致：「青銅王墓！所以我們要進去調查了！」他本來還擔 心隨意進入遺跡會觸怒當地人，所以並沒有抱持太多希望。但半身人搖搖頭：「進去與否 不是重點，只是有人會有興趣把那裏當作隱密的據點。」他沒說"有人"是什麼人，但不難 猜想是摩爾茲的某些人。 「所以，隱藏的目標是，我們要讓那些村民們離開陵墓周圍。讓陵墓重新恢復為隱密的狀 態。」 法拉汀困惑道：「既然村民們現在就在陵墓週邊避難，不就代表陵墓是當地人所熟知的嗎 ？這要如何隱蔽？」 「你問到一個好問題，這也是咱們這次任務的關鍵。」半身人雙手枕住後腦，將身子後仰 埋入鬆軟的綠洲草中：「這件事，說來話長，幸好咱們旅程也還長著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136.140.126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Fantasy/M.1765594027.A.395.html